【随笔】写给爸的话 2023.8.30

来源：哔哩哔哩
时间：2023-08-31 11:13:52

谢谢你，爸，真的。

(资料图)

爸，我必须承认我讨厌过你，并且自以为有理有据。但今天我在对朋友的又一次激情澎湃的演讲中突然意识到，你对我是如此的宽容，尽管我一次次让你失望。如果说妈塑造了我的躯壳和灵魂，那就是你提供了让我行走在这世间的基础——以前我也这么想过：“我爸无非只是保障我的物质生活而已”——可今天我才真正意识到所谓“物质”的分量，正是这一切构成了我脚下踏着的实地，让我得以前行。

也许是妈让我学会了太多“抽象”的善良，也许是我从小就被你俩保护得太好，我从初中开始就有种酸腐文人的“傲气”，认为物质的财富只要足以满足生理需求便不值一提，精神的富足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东西。事实上直到今天我也没有真正在生活层面上吃过苦，而我也一直为对爸你保持着最低限度的感恩而沾沾自喜。曾经的我只在意我参加学校演出时你是否在场，在家长会上你有没有给我撑起场面，你和妈吵架能否早一分钟结束…我懂的，哆啦A梦中母亲做饭父亲看报、永远和和睦睦的场景在绝大部分家庭中都不会出现，可我还是在心中给你打分时在平均分上扣了1分——在我小时就离开独自到外地打工的父亲怎么会在乎我？执意让我远离朋友家乡一起搬到北京的父亲怎么会理解我？都说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可看起来连伴侣都不爱的人，又怎么可能爱我？我一直对自己的思辨能力颇有自信，诸罪确凿，“爸不爱妈，更不爱我”，我从小时就对你下了这样的判决。

“如果你俩离婚我肯定不跟你！”

每个难眠的夜晚我都这样给自己打气。

你和妈的关系直到我高中毕业都很紧张，我也一直这么紧绷着，直到高考出成绩才出现一丝转变，因为我搞砸了我人生中第一件大事。我虽然算不上什么超级尖子生，但也一直以为受益于爸你挣来的北京户口，自己上个985学物理没什么问题，甚至还可以冲一冲华东师范的心理学专业。可查完成绩的我对着电脑屏幕发呆了足足半小时，我没有精力去想我预设的第二三志愿是什么，填满我脑海的是一句冰冷的警告：完了，这下你爸会抛弃你了！是啊，我知道如果没有这么个已经长大的儿子，你和妈不可能咬牙维持婚姻，而我也希望能做些什么对得起这样的“地位”，或者最起码不要搞砸。可现在,我搞砸了。

“你就是个没有价值的废物”

我想象着你对我这么说，然后立刻和妈离婚，然后…我之前没想过再之后的事情。

“不知道这种结局对妈是灾难还是解脱？希望是解脱。对我…是灾难，还是解脱？”

我第一次感到绝望，原来绝望的人是不会哭的。

不过你没说什么，只告诉我人有失足马有失蹄，重要的是明确目标再接再厉。18岁的我就像个小学生，听了这意料之外的鼓励便像打了鸡血，又一头扎入对我理想的规划和向往中。直到几年后我才听妈说起，你在无数个饭局上和人聊起孩子时欲言又止，在无数个我不在的夜晚抱怨如果我能上个更好的大学该有多好，公司新来的小孩说明了学历有多重要…这些我都不知道，又或者是我从不这么去想。

“爸他没有训我，看来是从来没对我有过期望，认为我一直就是个废物吧…呵呵”

一如既往，我在心里给你贴上了负面的标签，没有对“饶恕”的感激，只怀着“逃过一劫”的侥幸。

好在我并非一无是处，不是只会搞砸事情。我现在还记得大三时我没有用爸你帮我找的实习机会，而是自己主动联系面试找到了另一份非常不错的实习offer，就这么一件对成人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让21岁的我开心了好久。尽管收入近乎于没有，我还是为能独立找到工作沾沾自喜，畅想着将来的独立生活。可惜好景不长，命运总是急着给我上一课又一课，疫情让我的留学计划一拖再拖。我早该想到的，连我自己都从最初的乐观变得愈发焦虑，爸妈又怎么可能置身事外视若无睹？可培养了近十年的对心理学的兴趣是我放不下的，我难以想象我的坚持给你们带来了多大的压力，时至今日我也不知道年轻人对梦想的坚持究竟是幼稚，还是成熟？就这样，坚定又迷茫的我向你们作了人生最差的一次演讲。

说真的，我一直认为我很擅长说服和感染他人，因为我很喜欢做规划并用合适的文字加以粉饰。我相信哪怕尚未实施，一个听起来可行的计划配合适当的激情流露也足以打动对方，对方会觉得你思路清晰、意志坚定，值得信赖。可在这次给你和妈阐述我为什么就想出国读心理学的演讲中我只能一次次重复“我就是喜欢心理学”和“我认为我有能力交到外国朋友，开拓外国市场”，如果是我听到别人这样讲话，微笑点头的同时我会在心中鄙夷对方毫无逻辑、叙述能力太差。或者说这根本不是一次说服的尝试，更像是我单方面向你们提出无理的要求。可尽管如此，意料之内得，你们还是对我的空想表达了支持。说来奇怪，我也觉得这样拙劣的解释足以说服你们，也许我其实一直都知道：无论我在心里怎么贬低你们对我的爱，爸就是爸，妈就是妈。在能承受的极限内，你们总会选择支持。如果不是与朋友父母的对比，我真的意识不到这种信任与包容的可贵。我自诩是一个思维缜密可以为自己做主的人，可如果将你们换成另一对父母，我也不过是个自欺欺人的啃老族罢了。

谢谢你，爸。学习心理学的我理应比普通人更容易说出“谢谢，我爱你”，但对于父子，终归是有些难以启口。我希望能把我此刻的情绪用文字记录下来，如果你可以无意间发现自己儿子写的这篇感谢信自然最好，不然我也只能给自己打气，希望可以早日取得让你和妈感到骄傲的成就，届时再在所有人面前表达我对你们无尽的感激。

白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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